責任、榮譽、國家。這三個神聖的口號，
莊嚴的指出你們要做的，你們能做的，你們將做的。
這是你們振作的起點，
當勇氣快消失的時候，由此建立起勇氣；
當信心快失去的時候，由此恢復起信心；
當希望將渺茫的時候，由此點燃起希望。
懊惱的是：
我既沒有流利的詞句，詩人的幻想，又缺少生動的比喻，來向大家說明它們的意義。
沒有信仰的人們會說：這不過是空話，不過是口號，不過是華麗的詞藻而已。
每一個徒尚空談的人，每一個政客，每一個犬儒之徒，每一個偽君子，每一個惹事生非的人，
還有，我很遺憾的說，一些完全與我們不同品格的人，
將試圖把它們貶損到甚至虛偽與可笑的程度。
但是，它們卻自有其建樹。
它們建立了你們的人格。
它們將你們陶冶得足以擔當未來的任務作為保護這個國家的衛士。
它們使你們在軟弱時能夠堅強不屈，畏懼時能夠有勇氣面對自己。
它們教你在公平的失敗中要自豪而不屈，成功時卻要謙遜而溫和；
實踐力行而不徒尚空談；面對困難和挑戰的刺激與壓迫而不尋求逸樂；
學著怎樣在風雨中站立起來，卻同情那些跌倒的人們；要自制而後制人；
心靈要純潔，目標要高尚；學著歡笑，但永不忘記如何哭泣；
勇往直前，但不忽略過去；
舉止莊重，但不過份嚴肅；
要謙沖為懷，才能記住真正偉大的單純；
要有真知的頭腦，也要有實力的謙和。
它們可以給你們一種穩健的意志，幻想的氣質，強烈的感情，
生命的潛力，克服怯懦的優越氣勢，捨棄逸樂而偏愛冒險的慾求。
它們在你心裡建立起好奇的意識，永不熄滅的進取的希望，以及生命的愉悅與啟示。
它們就這樣教你作為一個軍官和君子。
你要統率哪一種士兵呢？他們可靠嗎？他們勇敢嗎？他們能獲勝嗎？
他們的故事，你們都知道。那是美國戰士的故事。
我對他們的印象，建立於許多許多年以前的戰場上，而且從未改變。
他們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物，過去我認為如此，
現在我仍認為如此；不僅認為他們是最優秀的軍事人員，同時也認為他們是最純潔的。
他們的名望與聲譽，是每一個美國公民與生俱來的權利。
在他們年輕力壯的時候，他們奉獻出了人類所能奉獻的熱愛與忠誠。
他們無需我來褒揚，也不需要別人的讚頌。
他們已寫下了他們自己的歷史，
血淋淋的寫在敵人的胸膛上……
在二十次戰役中，在一百個戰場上，在一千次營火裡，
我曾親眼看到那永恒的堅毅，那忘我的愛國忠誠，以及那無敵的決心，
這些氣質已使他們同胞的心上刻下了他們的影像。從天涯到海角，他們曾深深的乾了勇氣之杯。
每當我聽著那些紀念的歌聲，我眼中的記憶就浮現，
第一次大戰中那些蹣跚的行列，
背負著潮濕的背包，疲憊的跋涉長途，從落雨的黃昏到細雨的黎明，
在彈痕斑斑泥淖四佈的道路上淹沒了腳踝；
淒涼地準備攻擊，嘴唇發青，滿身泥濘，在風雨中顫抖著，奔向目標，
而就有許多人，到上帝的座下接受審判去了。
我不知他們生時的尊嚴，但我深知他們死時的榮耀。
他們毫不遲疑的死去，毫不抱怨的死去，滿懷信心的死去，
口角上仍掛著希望，希望我們繼續爭取到勝利。
他們一直信奉的是：責任、榮譽、國家。總是他們的血汗淚流，為我們開啟了道路與光明。
而二十年後，
在地球的另一邊，再度是骯髒的散兵坑，惡臭的陰溝，
泥濘的戰壕，灼熱的太陽，傾盆的豪雨，森林小徑的寂寞與全然隔絕，
那些被愛著的人們長期分離的痛苦，熱帶致命的疫癘，戰區襲擊的恐怖。
他們那堅強的防禦，他們那迅速而準確的攻擊，他們那不屈的意志，
他們那完全而確定的勝利──總會勝利，
總是經由最後反擊流血的朦朧。
那些憔悴蒼白的人們，虔敬的追隨著你們的口號：責任、榮譽、國家。
你們現在面對著一個新的世界，一個變動的世界。
衛星和飛彈的進入太空，標明了悠久的人類歷史中另一個時代的開始—太空紀元。
科學家告訴我們，費了五十億或者更多的年月，才形成了地球；
在三十億或者更多的年月中，才發展出了人類，
再沒有比現在的進展更突然而更巨大的了！
我們現在不僅要處理世界上的事物，同時要探討宇宙中無限的距離與尚未發現的秘密。
我們現在正邁向一個沒有邊際的新境界。
我們談著奇怪的詞語，談著利用宇宙能，談著呼風喚雨…所談的戰爭基本目標，
不限於敵人的軍隊，而同時也包抱敵人的民眾在內；
談著人類與另一個星球上邪惡勢力的最後衡突；諸如此類的美夢與幻想，
已使我們的生命空前的令人振奮。
在所有這些發展與變化之中，
你們的任務仍是不變的，堅定的，神聖的，那就是：打贏我們的戰爭。
你們事業中的其他一切，都是為了完成這一重大奉獻。
所有其他的共同目的，所有其他的共同計劃，所有其他的共同需要，
不論大的或小的，自會有人完成；
但你們卻是受訓練來作戰的。
你們的職業是軍事，
你們的意志是戰勝，
你們要知道：在戰爭中，勝利是沒有代替品的；
如果你們失敗，國家就要滅亡；
你們服務大眾的基本信條就是：責任、榮譽、國家。
其他的人，自會去辯論爭議性的國內與國際事端。
但你們卻要沉著的，鎮靜的，超然的，站在保衛國家的崗位上，
在國際糾紛的狂流中作國家的救生員，
在戰場上作國家的鬥士。
一個半世紀以來，你們已經保衛了，防禦了，護持了它那自由與獨立、公理與正義的神聖傳統。
讓文人們去爭辯政府措施的良窳，我們國力的衰微，是否由於長期赤字的負累？
聯邦專制主義者的坐大？權力集團的猖狂？政治的過份腐化？罪惡的過份猖獗？民心的過於低落？
租稅的過份提高或極端份子的過份狂暴？另外，我們的個人自由是否像應有的那麼確定而完整？
這些國家大事，無需你們這一行介入，也不必使用武力解決。
路標正如同夜間十倍亮度的燈塔一般，豎立在那裡，指引著你們的方向—責任、榮譽、國家。
你們是將我們整個國防系統納入一體的操縱桿。
從你們的行列中，產生出偉大的將領，
在戰鐘響時，掌握國家的命運，西點軍校的同學們從未使我們失望過。
如果你們要那樣做，
就會有一百萬個幽靈，穿著草綠色的呢衣，穿著棕色的、藍色的、灰色的卡其，從白十字架上跳出來，
怒吼著喊出神魔般的銘語：責任、榮譽、國家！
這並不是說你們都是好戰之徒。
正好相反，軍人比別人更祈求和平，因為他們必須承受戰爭的最深創傷與疤痕。
我們的耳際常會響起聖哲柏拉圖的名言：「祇有死者曾經看到戰爭的結局。」
我已老耄，黃昏已至。
我的老年已快結束，聲音與顏色都漸黯淡。
它們經由往事的夢境而漸漸消逝。它們的回味是奇美的，有淚水的滋潤，也有昨日微笑的撫慰。
那時到來，我會急切的聽著，聽著那迷人的起床號音，聽著那遙遠的召集鼓聲。
在我的夢中，我再度聽到槍枝的撞擊聲，步槍的響聲，戰場上奇異而悲傷的低語。
在我夢境的黃昏，我又回到了西點軍校。那裡總是一再迴響著：責任、榮譽、國家！
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校閱你們。
但是我要你們知道，
當我渡過這條河的時候，我的內心深處仍將思念著西點軍校的同學們，同學們，同學們！
現在我向你們道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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